by:仙妖加薄荷

我的世界只有黑与白,哪怕赤地千里我亦陪你——南烈

我命众叛亲离,唯不负你——泽北

我若在你心上,佳肴三千只取一羹尝——仙道

神奈川一百零七年,南夷边境遭丰玉、山王两国联手入侵,边境防线垂危。

神奈川一百零九年,湘北苗族和陵南赶尸族联手抗敌。旱魃问世,十万阳人血祭;三台七星,九幽地狱鬼门开,赤地千里。战息,丰玉举国臣服神奈川,山王退居雪山之后,陵南族灭,湘北黑白苗族内战开始。

神奈川一百一十七年,湘北内战结束,黑白苗族人质互换,退居两地,湘江为界,不再交际。

一、叶落归根

“小枫,这是娘亲给你的及冠礼物,以后你也许会用到它。你也是时候了解一些家族里的事了,小枫要好好记住哦。”

流川接过了那红如血,圆润光滑的珠子,握在手心,抬起头,一张稚嫩俊秀的脸上写满不解,“家族?流府?”

“小枫,记住哦,我们是苗族,白苗……”

——

“小枫,对不起,你要好好活下去,要活着,他们还在等着你,他也在等你。”

——

“夫人,夫人你怎么了?快来人啊!”一间竹屋里传来一声惊呼,一片急凑而混乱的步伐声响紧接而来。

“婉芷,你怎么了?”一个身材修长,五官俊朗的中年男子紧握着床上卧病女子的手,满脸焦急。女子抬起右手略带颤抖地指向门外,目光看向站立床边的老妇,艰难的从微张的口中吐出了虚弱一字“枫”,老妇随即领会,朝门外走去。

不一会儿,一道修长单薄的身影从门外逆光走进屋内,其他人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,来者是穿了一席白衣的少年,少年跪于床前,耳靠女子嘴旁,女子似有话讲,嘴唇微动,呼吸略带急促,所说话语恐怕只有她旁边的少年才能听得清。

少年彻底把头靠在了女子脸旁,而女子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缓,不再起伏。屋外阳光明媚,屋内却暗淡苍白。

屋外,大雨纷纷。屋内,一杯热气正冒的上等云雾茶,茶盖半掩却没人品尝,香气四溢,可连续降雨所致的潮霉味却未能怎么掩盖。大雨滂沱,小雨连绵,从未停歇,这样的雨季也实属难有。

一人站至窗前,身着青布长衫,腰系一黑色腰带,却配了一双草鞋,装束奇特,脸型俊朗,眼神中却略带了一丝冷漠和乖戾,全身散发着沉静、冷冽的气息。

窗外,一把黑伞由屋外坡地慢慢移至门前,铁环扣击门板,伞下人声也随之传来,“南师傅,我家老爷请你去走一回脚。”

流府

大门外鞭炮震耳,偌大的庭院到处挂满白布和白灯笼,里外忙碌的人也都是一律素衣,虽然都在忙碌却安静没有喧哗,客厅正墙上贴了一白纸黑字的“奠”,进门一张红木灵桌正置中央,两根红蜡放于两端,香炉里香火正燃,旁边放置了一些水果和糕点,桌后一面容秀丽,全身素白的女子仰躺于床板之上,双眼垂闭,脸色青白。一老妇站其旁,为之梳理容装,动作轻柔,却难掩颤抖,不时有泪水滴落。一素衣少年跪立于灵桌前,挺拔的身姿略有佝偻,头低垂,看不清面容,没有话语,只是不断的往火盆里放着纸钱,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感到压抑和难过。

当南烈被那打伞男子带进流府的宾客宴席上时,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大大的皱起眉头,桌上坐满身着素衣的人,有的身体东倒西歪,红齿红唇,像刚吸饱血液的僵尸,蛇鼠虫蚁占据全桌,酒瓶上酒鬼两字此时也显得诡异异常,不知情况的人估计会认为走进了鬼屋。丧宴已经开席快近半柱香的时辰了。

此时桌上除了有血粑鸭、乌肉鸡、粉糕粑等一些当地特产以外,还有几道其他地方才有的菜:油炸竹虫,火烤蚂蚱,黄鳝钻豆腐等,看到这些,南烈忽然觉得毫无食欲,而桌上的人也和南烈一样,对这些东西很是反胃,几乎没动过。

既然没有食欲,那就做正事吧,南烈和那拿黑伞的男子问清了一些事后,就顺着走廊随意的走着,走到了灵堂的右侧门,现在是吃饭时间,灵堂里没有什么人,南烈走到还没定棺的棺材旁,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女子,也明白了刚刚那宴席上的菜色为何是如此令人反胃。

木棺里的女子面容素雅而美丽,大概四十来岁,上穿圆领、长袖、右衽大襟上衣,左襟下部斜裹至右边,袖口镶宽花布。下穿青色褶裙。系围腰,腰后垂挑花飘带,带上绣花。典型的苗族服饰,可是全身上下除了耳环和项链以外,少有银饰,和这个地方的苗族服装略有不同,此女子正是流府二夫人——婉芷。

自湘北内战结束后,黑白两苗分居两地,这流府所在的就是黑苗退居之地——溪辰县,黑苗善于用蛊,对五毒虫鼠之物甚是喜欢,餐桌上必然不会出现竹虫、蜈蚣之类的东西,由此可知这流府二夫人也是苗族,一个自湘陵江源头而来的白苗女子。从餐桌上吃剩看来,竟没有一个白苗族人来为这二夫人服丧送葬。

溪辰县里有一个苗寨,寨里的一个寨老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,名叫苏颖榕,是寨子里的寨花,也是舞师。溪辰县里的流府算得上大户人家,流府里的小少爷流逸铭,外貌俊朗,才武兼备,是当时县里诸多少未婚少女争嫁的对象,后流府老太君过七十大寿,苗寨的寨老带女儿苏颖榕登府拜寿,因此相识,两者可谓一见倾心,后又多次往来而互生情愫,对于这桩婚事,两家父母都是非常赞同,可因这流逸铭年纪尚小,于是双方约定在流逸铭十八成人之时举行婚礼,互结亲家。

可就在流逸铭年满十六那年,玩性极大,又爱自由的流逸铭决定外出游历,又可以游山玩水又可历练,家中人对其是宠爱有加,虽有所担心,但也更希望他能有所成长,所以也就随他去了。

这一去就快两年,后因流家大小姐出嫁而被召回家中,可等到回到府里的时候流逸铭并非一个人归来的,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,身旁还牵了一美丽动人的异乡苗族女子,已然是在外成家了。

婚约在身却与她人完婚,成何体统?苏颖榕听闻消息一时无法接受,几欲轻生,流老太君大怒,罚流逸铭即刻和苏颖榕完婚,还婚约之实,至于那随流逸铭而来的苗族女子,改汉名婉芷,为妾,寓提醒她温婉侍夫,静如芷水,莫争风头。

后事如何外人也无人知晓,只知道流府有两个夫人,大夫人进门十余年未得一子嗣,二夫人终日深居后山竹屋,流府独子流川枫刚行完弱冠之礼。

天色逐渐黑沉,宾客散去,南烈再次来到灵堂,看到一白衣少年立木棺旁,凝视棺中女子,南烈大致猜出他就是流府少爷—流川枫了,却不知这个时间他在灵堂干嘛,管家应该有和他说过此时应该回避吧。

“流少爷,夜已深,想必管家已经和少爷说过,今夜无需守灵,不知这个时候你还在灵堂所谓何事?”

南烈开口询问,流川抬起头看向南烈,这时南烈才看清这传说中的流川枫,面容白皙,五官清秀不失俊朗,最为出彩的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黑亮眼眸,南烈从中读出了他的想法。

“我要随你一路,送我母亲还乡。”

果然是这个,南烈虽然好奇原因,但也没问出口。

“你要跟我一起送你母亲还乡?”没有回答,只是轻点了一下头,眼眸也更加明亮了。

“我们赶尸这一行,整日与尸体为伴,阴气极重,日久阳衰,寿命会因此减短,又必须在夜间赶路,非常人能受的,更何况流少爷你这样的千金之躯。”

“我可以。”声音清脆冷冽,语言非常简洁,没有任何辩解,也没有带任何因对南烈轻视自己而不满的语气,似是习惯了又好似不在乎。

“我们赶尸人的要求很严格,年及弱冠之上,胆大,身强体健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相貌丑陋,先不说其他,光容貌这一点流少爷你就不符合,所以……”还未等南烈把话说完,流川已经手握短刀朝自己脸上抹去,幸好被南烈发现及时,出手打落了短刀。

“你干嘛,不要命了么?你出事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。”南烈因流川这一举动,十分恼火,心想这人怎如此小心眼,不容别人谈论他外貌就算了,竟然刀剑相逼。

“皮囊而已。”简短的四个字,却看出了他的决心,对外表的不在乎,只是想达到要求,一颗质真纯朴的心。

“就算如此,流老爷同意你和我此行送母还乡么?”

“他知道。”知道,没说同意,但看出来也并未反对,不然流川现在也不会站在这了。

“好吧,既然你有决心,我虽不说要收你为徒,但是你也必须具备基本的赶尸技能,这样路上才能不出乱子。待明日再测试你吧,现在天色不早了,你早点去休息吧。”

待流川点头离开后,南烈将早已准备好的辰砂置于木棺里女子的脑门心、背膛心、胸膛心窝、左右手板心、脚掌心等七处,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,再用五色布条绑紧。之后,将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、鼻、口中,再以神符堵紧,封住死者的七魂三魄。一切准备就绪,就等明日启程了。

其实南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同意流川和自己赶尸还乡,赶尸最忌生人,生人之气冲撞易发生尸变,可是看着流川那一双诚挚的眼睛,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,罢了,随机应变吧。

翌日,南烈刚从客房里洗漱出来,就看到站在他门外的流川,让南烈着实惊讶不已,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,是否等了很久。

“时辰还早,流川少爷你何不再多休息一会?”

“你昨晚说的测试。”原来流川一直惦记着南烈昨晚说的测试,所以早早就起床,等候在南烈房门外了。

“现在时辰还早,我昨晚因没什么胃口,没吃什么东西,现在肚子很饿,流川少爷可否容在下先去吃些东西,填一下肚子再说?”虽然有点不开心,但流川还是叫了下人去准备食物,自己带着南烈去到了饭厅。

待南烈饭饱喝足后,已午时,此时太阳正热辣刺眼,南烈和流川来到了流府的后院,让流川抬头望着当空太阳,然后旋转,大概转了十来圈便让流川停下了,随后就叫流川辨别现在他面朝的位置是什么方向。

一阵晕眩过后,流川轻轻甩了甩头,站定了身体,手指着自己正前方,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南烈,那是正北方,围墙后面就是客房。

看到流川的表现后,南烈满意的点了点头,资质不错,不用担心他在夜路会走迷失了。

“我们今夜亥时上路,流川少爷你先回房间用糯米水洗一下身子吧,刚刚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,同时也去准备一下路上的东西,我在灵堂等你。”

“赶尸也称请喜神,请喜神之前都要在其身上抹满糯米水,可以拔出尸毒,防止走煞。如果喜神走煞了,你用糯米水洗了澡,可避免感染尸毒,可多泡一会儿。”

“谢谢!”

入夜,流川拿上行李,来到灵堂,就看到南烈在往自己的娘亲身上涂抹着糯米水,娘亲的颈项上已经敷满辰砂,额头贴上黄色符纸,用五色布条扎紧;再封面而戴粽叶斗笠。诸事办妥,南烈手持摄魂铃,摄魂铃一摇,手中法决连续变换,喝道:“天命付我,我命付汝,汝若负吾,天命不许,阴铃摄魂,照汝前程,汝不负吾,还请起身”念毕,随之大喝一声“起!”,躺在地上的女尸便应声站起……

“我们人脚下,每走三步就有一个阴点,而喜神每一步都必须踩在这个阴点之上,才不会阳气太旺而走煞,所以喜神都是蹦跳而行的,你待会走我左边,与喜神保持一段距离,这枚铜币你含嘴里,防止你遇事惊呼而惊吓了喜神。”

流川接过了铜钱,却只是拿起却迟迟不肯放进嘴里。

“我已经洗过了,也没有下毒,信不信由你,上路了。”

南烈手持摄魂铃,有规律的摇摆,引导着尸体朝门外走去。

虽然南烈说已经清洗过了,但是对于从小略有洁癖的流川来说,这枚铜钱还是难以下口,可是看着南烈已经走出了门外,流川只有皱着眉头把铜钱含进嘴里,迅速背上行李,跟着南烈离开了流府,踏上送母还乡之路。

………………第一章完……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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